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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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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在沈意伶帶著戎棲離開京市的當天, 戎老爺子大發雷霆,當即命人要去把戎棲帶回來。

好在孟家祖及時阻止,要是因為這點事和戎棲徹底鬧僵,對戎家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聽了孟家祖的勸, 戎老爺子這才稍將怒火壓下去。而在戎棲離開的第二個深夜, 也就是配對結果即將出來的前一夜,昏睡許久的戎續清竟然醒了。

他睜眼看著天花板, 雖迷茫眼神卻不見惺忪。感受到自己的手背上隱隱刺痛, 他側頭看了眼, 動作艱難地用另一只手撐著床坐了起來。

這動靜驚擾了斜靠在沙發上小憩的看護,她揉著眼睛看到病床上坐著的戎續清,當即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坐了起來。

“家主, 您醒了!”她一點不顧自己的手麻了, 小跑過去打開了燈,又到床邊顫抖著手倒了杯水:“我現在就叫醫生!您這次昏迷是舊疾加上過勞引發了,這段時間都得在醫院靜養。”

遞過水後她忙不疊地按了床頭的鈴,戎續清頭痛欲裂也沒有阻止她。

“我睡了幾天。”他問。

看護算了算,立馬回道:“加上今天的話快六天了, 這期間醫生又給您換了一次血。中途您睜過眼, 但是沒有意識。”

戎續清淡嗯了聲,拿著杯子的手微微一緊。

他以前也昏迷過,只是昏睡的時間遠沒有這次那麽長,他最是清楚自己的身體, 現在力不從心,馬上怕是連動一下都難了。

這夜戎老爺子的身體也吃不消便回了戎家莊園, 旁邊只留下了這個看護。

她是戎家管家很多年前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 戎家供她吃穿, 她對戎家早就有了感情。看到戎續清這樣她心裏很是難過。

戎續清把杯子放回去,一轉頭就看到了她紅通通的眼眶。

可能是大限將至,他的性子比以往溫和了很多,聲音中都多了幾分平和:“哭什麽,戎家對你不好?”

“不是的,戎家很好!”看護連忙搖頭,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就是看到家主躺在病床上我心裏難過。”

戎續清表情淡淡地倚著病床,聽到這話他竟是還笑了笑,“人各有命,我倒是覺得挺好。”除了戎家,他在這個世上早就沒有什麽牽掛,要是能早點死說不定還能早點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他一直不相信畫沁死了,可每一次的毫無消息又讓他不得不信。這麽多年過去,也不知道畫沁還記不記得他。

看護還是第一次見到戎續清這麽和煦的樣子,受寵若驚之餘她更多的是慌亂。

她攪著手指大聲道:“家主您不會出事的,只要大少爺的骨髓能和您的配對,手術之後您就可以痊愈了!”

病床上的戎續清微怔,不是為了自己有救,而是,“什麽大少爺,戎家何時有了大少爺?”

看護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病房的門就被打開,主治醫生快步走了進來。

見戎續清是醒了而不是出什麽別的事時他松了口氣,緊接著眉心豎起看向小看護,“怎麽不讓戎先生好好躺著。”

“是我自己要起來的。”戎續清擡手止住主治醫生的追問,神情相比剛才淩厲不少:“她剛才說戎家大少爺,怎麽回事?”

主治醫生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是要自己來說,但在戎續清面前他又不能隱瞞,只能將幾天前的親子鑒定結果說了一遍。至於大少爺是怎麽被找回來的,他不清楚也沒敢亂說。

他說的每個字戎續清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卻讓他的腦子都成了漿糊,在他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裏,他居然有了一個兒子。

戎續清那張蒼白的俊臉上只剩下震驚與不敢置信,他顫抖著手指著自己的胸口,發出來的聲音幹澀:“我的…兒子?是我和、畫沁的?”

江畫沁離開以後他再也沒有找過女人,更不可能有遺落在外的孩子,如果那個找回來的真是是他的孩子,是不是就能證明畫沁還活著,只是她一直不願意讓他找到。

戎續清心中重燃找回愛人的希望,他甚至顧不上手上的吊針,掙紮著就要下床。

“那個孩子在哪裏,我要去見他。”

眼看他因為身子無力差點從病床上栽下來,周醫生嚇了一跳,為了扶他連手上的東西都扔掉了。

好不容易把人按回去,把回血的針管重新紮好後,他才嘆了口氣回答:“戎棲兩天前就已經離開京市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戎先生你的身體。”

說著他給身後的護士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馬上聯系戎家人。

“江畫沁已經死了!你還要我說幾遍,就算你現在馬上飛到戎棲身邊也問不出什麽!”

vip病房裏傳出一聲怒喝,戎老爺子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拐杖高舉、恨不得立刻把這個拎不清的兒子給打醒,只是最後也只能惱怒地用力往地上一杵。

病床上的戎續清已經恢覆了冷靜的模樣,只是那雙通紅的眼睛暴露出他此時並不平靜的情緒。

他低著頭不看床邊的戎老爺子,冷著聲音道:“問不到畫沁的消息我也要去看他,這是我的兒子。”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我兒子?”戎老爺子怒視他,厲聲罵道:“你撐著這幅身子能到哪裏去,你那兒子要是關心你就不會知道他的骨髓可以救你以後逃到別的地方去!”

明天就要出結果了,要是結果是好的醫院可以立刻進行手術,可這種時候戎棲還要到處亂跑,這分明就是使絆子,是在向他表達對戎家的不滿!

戎老爺子滿臉怒容,病床上的戎續清卻是面無表情,好似馬上就要死的不是他一般。

他擡頭看了老爺子一眼,語氣中帶著諷意:“就算他還在京市,我也不會同意用他的骨髓。這麽多年來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以前生活在哪裏、過得怎麽樣我一概不知,現在好不容易找回來了卻要讓他拿自己的健康來救我的命,我還沒有那麽喪盡天良。”

“您也不用操心這件事了,我現在沒精力繼續管理戎家,您提前找個繼承人吧。”

話落,戎續清就將頭轉到另一邊,他竟自己拿出手機看機票,擺明了是非要去灣水鎮不可。

不僅如此,他不過中年居然連死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

戎老爺子只覺得心如刀絞。

他怒目圓睜,“糊塗!你真是糊塗!我戎林一世英名怎麽會生出你這種優柔寡斷混不吝的兒子!”

他指著戎續清罵,而病床上的戎續清一臉冷漠,根本不管自己把親爹氣成什麽樣。

“我明天就把戎棲接回來,至於你。”戎老爺子一聲冷哼,“你就待在這病房,哪裏都不準去!”

老爺子覺得自己再在這個病房多呆一秒鐘就會氣死,他不想和戎續清再多爭什麽,留下兩個自己貼身的保鏢後離開了醫院。

戎續清在戎家威望不小,可這老爺子身邊的人,他暫時還使喚不動。

看著病房外面兩個不動如山的人影,戎續清平靜的臉上冷意更甚。

夜已經深了,戎老爺子並沒有直接回莊園,而是在周醫生的安排下找了一間病房暫住。

這一夜,年邁的老人徹夜未眠。

翌日清晨,周醫生就拿來了骨髓匹配結果,他臉上帶著無法抑制的喜氣,令老爺子懸著的一顆心稍稍安定。

“是好結果?”他顫著聲音問。

周醫生眼睛下方一圈青紫,精神卻是很好,他點頭道:“除了白血球抗原配型完全相符以外,其他抗原指標也在符合的範圍之內。按照各項指標顯示,手術成功的概率非常大。”

周醫生將檢測報告遞給戎老爺子,老爺子緊緊地攥著手上的報告,難以抑制激動。

他對著身邊的人伸出手。

“戎富,把我手機拿過來……”

在劉設計師回去後的第二天,合同就發到了沈意伶的郵箱裏,他還十分負責地將灣水鎮最好的幾家裝修公司都給羅列了出來。

沈意伶已經說服了孫爺爺,這合同當然是幹脆利落地就簽下了。

當天下午,裝修隊的人就來了,沈意伶幫著他們把房間裏還能用的東西搬出來,又把老爺子堆在院子外面的東西都收拾好賣掉以後,新房裝修也就正式開始了。

沈意伶把放在王奶奶那裏的備用鑰匙給了孫爺爺,在她回雲洲後他好住在老屋裏。

老屋雖然也有不少臺階,但至少高度低,扶著扶手還很好走。

老房子拆了老爺子確實沒地方住,也就沒有拒絕。

這兩天王奶奶家格外熱鬧,沈意伶兩人都在她家吃飯,連孫爺爺都暫時住在她家。

早上,王奶奶一邊把鍋裏的熱粥往外盛,一邊問旁邊打下手的沈意伶:“明天就要走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麽這麽快走,小寶還說後天帶你和小戎去外郊玩,這下他又要哭鼻子了。”

嘴上說著小寶要哭,她自己卻已經開始不舍地抹眼淚了。

沈意伶把包子從蒸鍋裏拿出來,有些無奈地哄道:“孫爺爺一直住在你家也不方便,我早點走他可以早點搬到我家去。這次回去以後我就沒那麽忙了,一定常回來看你們。”

王奶奶不好再說什麽,也知道她機票都已經買好了。

“家裏還有一些之前做好的鹵味,你帶回去吃,以後想吃什麽電話裏和我說,巷子裏前段時間還開了快遞點,寄快遞也方便了很多。”

明白老人家的一番苦心,沈意伶雖然覺得沒必要這麽麻煩,卻也只是乖巧地點頭應好。

端著粥和包子出去的時候,餐廳只見小寶和孫爺爺,沈意伶把東西放在桌上問小寶:“你戎棲哥哥呢?”

小寶著急地拿了個包子要了口,指著外面含糊道:“剛才有人給他打電話,他出去接電話了。”想到什麽他又補充:“他好像不是很喜歡那個打電話的人。”

沈意伶分筷子的手一頓:“為什麽這麽說?”

小寶聰明道:“因為戎棲哥哥的表情變得有點兇,我看到的時候還有點害怕呢。”

小寶年紀小很多事還不知道,但他能分得清戎棲的情緒變化,這個哥哥話雖然不多,對他還是挺好的,看到他被同學欺負還幫他把人嚇跑了。

沈意伶往門外看了眼,沒說話。

今天已經是她們離開京市的第三天了,她心中已經隱隱猜到是誰給戎棲打了電話。她倒是想馬上出去把人拉回來,只是戎棲也不是她的附屬品,她總不能連電話都不讓他打。

想著,沈意伶便收回視線坐在了桌邊。

虛掩著的門外,風吹過狹小的巷子,不留情面地裹挾走了幾片黃葉。

戎棲垂眸看著地上雕零的落葉,神色平靜嗓音清冽:“我是不會回京市的,戎老先生還有別的事嗎?”

戎老爺子聽著兒子孫子如出一轍的語氣,氣不打一處來。

“他是你爸!現在只有你能救他,要是沒有他哪來的你?就算只需要一點你的骨髓你都不願意救他嗎,骨髓可以再生,他的命可以嗎!”戎老爺子低聲訓斥,好似電話那頭是不肖子孫:“我們今天先不說救人的事,他要見你,你馬上動身到京市來。”

上輩子,就是皇帝都沒有用這種口吻與他說話過。

戎棲看著潮濕對的地面,聲音更冷了幾分:“於我而言他不過是陌生人,我不會去見他,更不會為了不相關的人做出什麽貢獻,老先生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說完,戎棲當機立斷地掛了電話。

京市中心醫院,戎老爺子拿著手機沈了臉。

戎富是戎老爺子的貼身助理,也負責保護他的安全,見老爺子臉色難看,他接過手機時還是多問了一嘴:“戎老,大少爺不願意回來?要不要我派人把他——”

“不用。”戎老爺子擡手打斷他的話,冷聲道:“戎棲居然說續清是陌生人,呵,那可是他的親爸!”沈眸片刻後,他對戎富勾了勾手。

戎富湊過去,在聽清老爺子讓他做的事時有片刻猶豫。

“戎老,這樣做少爺會不會更加不高興?要是他更加不想回來怎麽辦。”

戎富神情擔憂,戎老爺子卻只是冷嗤了一聲:“他既然要跟著那個小丫頭走就應該知道會有什麽後果,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什麽叫做以卵擊石,沒有戎家他就什麽都不是!”

戎富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把老爺子扶回病房以後他就快步離開了醫院。

另一間“重兵把守”的病房裏,戎續清正躺在床上看手機,他的手機屏幕裏面只有一張照片,可光是這張照片他已經看了將近有十分鐘了,時不時退出到通訊錄,一遍遍撥通某一個號碼卻始終沒有打出去。

旁邊的年輕看護都有些無奈,她忍不住插嘴道:“家主您這麽想找大少爺的話就給他打個電話吧,你們是父子啊。”

戎續清神情冷清,並沒有接話。

所有人都說他們是父子,可是事實是他在之前的快二十年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他什麽都沒給這個孩子,又憑什麽讓人家來認自己?

還有畫沁,她一定是對他很失望,所以她收回了他做她丈夫的權利,也不願意讓他做孩子的爸爸。

每回想她想到受不了的時候他都在後悔,要是最開始他沒有因為不信任而隱瞞著自己的身份,如果他能一開始就看出她的脆弱敏感,這之後的這些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戎續清心裏好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想到江畫沁已經離開人世、自己的孩子戎棲連見自己一面都不願意時心就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盡管如此他還是克制不住,自虐一般地回憶愛人那張已經模糊了的臉,想象戎棲大概是什麽時候來到這個世界……

見他不願意說話,看護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引人不快,給桌邊的杯子倒上水後她就離開了房間。

戎家不能一日無主,在戎續清住院的這段時間裏戎老爺子重新掌管了戎家的大小事宜。

她總覺得應該把剛才偷偷看到的事情告訴給家主聽,可看家主現在這樣,她又覺得什麽都不如他的健康來的重要。

戎氏在京市擁有好幾棟樓,都是高聳入雲奢華輝煌的。

此時在戎氏總部內,戎富坐在曾經戎續清坐著的那個位置上,連著接了好幾個電話簽了好幾份合同。

今日的灣水鎮沒有下雪,知道沈意伶和戎棲明天就要離開以後,小寶趴在被子裏大哭了一頓,然後小手一揮把後天的行程挪到了今天。

他要在今天就帶著沈意伶兩人去外郊燒烤。

灣水鎮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雖然經濟不發達景色卻很好看,上個月外郊那塊地就被開辟出來建成了花海,裏面各種顏色的花都有,還修了好幾個大風車,風吹過轉起來好看極了。

回到灣水鎮過年的大多都來這裏走了一趟,還有不少人發現這裏能擋住很多風,是個適合燒烤的好地方。

小寶十幾天前有幸跟著同學去了一次,一下子他就喜歡上了那裏。

其實主要是喜歡燒烤。

所以他叫奶奶提前準備好了肉串,自己還從好朋友家裏把燒烤架和煤炭都給準備好了。

吃完早餐哭舒服以後小寶就套上外套往外跑,“戎棲哥哥,意伶姐姐你們等著我,我現在就去蕉蕉家裏把燒烤爐借過來!”

說完他就跑沒了影子,沈意伶和戎棲起身跟在他身後。

出了王奶奶家,見戎棲還沒有想要把剛才接到的那通電話告訴自己的意思,沈意伶就主動問了他。

戎棲知道自己瞞不住,也就老實回答:“戎老先生說我符合手術的條件,讓我回京市。”

“你是怎麽想的?”沈意伶神情微凝。

相比於她的緊張,戎棲就顯得淡定多了,前面有人騎著電瓶車過來,他還伸手將人往路邊帶了帶,擡手拍掉了她身上的寒塵。

“我不會回去的,此生我只認戎國帝後,他們才是我的父母。”

他雖不是親生,可生病時候守在他身邊照顧他給他餵藥的是戎國皇後,見他體弱也不嫌棄還給他找習武師父、教他習字做人的是戎國皇帝,他們在他十幾年的生命中留下了那麽多的痕跡,不是戎家那點血緣關系可以沖刷掉的。

別說是戎續清,就算是十月懷胎將他生下來的江畫沁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動容。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的命是沈意伶救下的,沈意伶不讓他做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做。她關心他的身體安危,他自己也就要多關心一些。

看得出戎棲對戎家是真的沒什麽感情,沈意伶這才在心中松了口氣。

她不是什麽聖母,就算戎續清只能靠著戎棲的骨髓活下來,在她心裏也是戎棲的健康更加重要,況且戎家想要得到捐贈卻沒有半點求人的態度,這樣的人不救也罷。

蕉蕉家就在小寶家前面的那條巷子裏,小寶跑進去沒一會就搬個一個有他半人高的架子嘿咻嘿咻地出來了。

沈意伶被他踉蹌的腳步嚇了一跳,趕緊上去幫忙。

蕉蕉是小寶很好的朋友,他和小寶一樣是個有些胖胖的小男孩。

在小寶出來後沒多久他也跟著追了出來,看到沈意伶的時候小臉通紅:“意伶姐姐,我爺爺一會要去鎮上幫工,他說正好能把你們帶到花海去。”

“是嗎?”沈意伶莞爾一笑:“謝謝你了,蕉蕉。”

小男孩一張臉更是紅潤,他連忙搖了搖頭,屁顛屁顛地跑回了院子裏。

蕉蕉的爺爺有一輛電動的三輪車,平時都是拿來裝貨用的,要裝沈意伶幾人綽綽有餘。

沈意伶以前就很喜歡這種電動的三輪車,坐上去就好像在搖搖車上,吹來的風也是很清新的。只是當戎棲跟著坐上去的時候她只覺得想笑。

他身上穿的都是最新款的衣服,再加上配得上勞斯萊斯的一身氣勢,蹲在三輪車上的時候怎麽看怎麽有趣。三輪車上是有座位的,但是後面只坐得下沈意伶和小寶兩人,三輪車的邊緣也有平的板子,以前坐這車的人就經常單邊而坐,就是這板子上面沾了不少的灰……

擡頭對上沈意伶想笑又強行憋著的臉,戎棲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得虧了這路不遠,不然他還真不一定能撐的住。

大概十來分鐘的時間,幾人就到了灣水鎮外郊的花海。

幾個人陸續從車上跳了下來。

正如小寶說的,這裏的花真的是五顏六色的,光是種在最外面一圈的郁金香就有很多種顏色,再往裏面一點是玫瑰花和繡花球,它們在風中搖曳,迷了人的眼。

這裏有些空曠,一眼看過去並沒有太多的人,因而更襯得這裏像塊世外桃源。

沈意伶深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往更深的地方走了幾步。

蕉蕉對這裏的風景倒是沒有多少留戀,但是他留戀三輪車上的燒烤架和放在保溫袋裏的各種肉串啊,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後,他在爺爺的催促下揮了揮手,“小寶,我和我爺爺先走了,意伶姐姐知道我爺爺的電話號碼的吧?你們結束的時候再給我打電話吧。”

“你要跟著走啊。”小寶抱著重重的烤串,邀請道:“奶奶給我準備了好多東西,你不和我們一起嗎?”

蕉蕉圓圓的臉上馬上浮現出欣喜的表情:“我也有份嗎!會不會太打擾意伶姐姐了——”話是這麽說,他人卻是高高興興地朝著小寶跑了過去。

兩人同時朝著花海處看去,想要問問沈意伶兩人的意見。

結果他們看到了什麽,沈意伶正蹲在花團錦簇的花海前,拿著手機在拍眼前的郁金香,而站在她身後的戎棲也拿著手機拍,他的鏡頭裏就只有沈意伶一人,嬌艷的花都在一瞬間成為了她的陪襯。

蕉蕉黏到了小寶身邊,小聲問:“他們在幹什麽呀?”

小寶又看了兩眼,十分認真地回答道:“看不出來嗎,在拍風景發朋友圈呀。”

“可是戎棲哥哥在拍意伶姐姐呢。”蕉蕉強調。

小寶像看傻瓜似的看了他一眼:“這還不簡單,說明在他心裏意伶姐姐比花還好看唄!”把肉串放在地上的時候,小寶又說了一句:“我也覺得意伶姐姐比這些花還要好看!”

蕉蕉拿著一小箱調味品,有些傻傻地哦了一聲。

小寶說的有幾句話他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不明覺厲。

把東西都搬到避風、遠離植物的地方放好以後,沈意伶幫著生了火。

這種事她以前在竈臺經常幹,根本就難不住她。

剩下的事她就沒再插手了,不管想不想吃,都有小寶和蕉蕉忙上忙下的把東西送過來,到最後就連戎棲都加入到了他們的投餵隊伍中。

正在看手機的時候,眼前又多了一串考得油漬漬的金針菇,“給。”不用擡頭,耳邊已經傳來了戎棲的聲音。

他似乎對這種活動很感興趣,剛開始的時候烤焦了好幾串肉,後面就得心應手多了。

沈意伶擡頭看了眼,又轉頭看了眼自己還拿著雞翅的手。

戎棲便懂了,他看了眼她身邊的石頭,猶豫了兩秒後蹲下去坐在了她身邊,“我幫你拿著吧。”

他一只手舉著一串金針菇,另一只手上是一串烤香菇。

以前他從來不吃這種做法古怪的東西,但是今天這麽一嘗試,他發現用炭火烤出來的東西竟是別有一番風味,比以前用火烤的魚串味道要好多了。

戎棲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藥香的,沈意伶挺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每次總覺得還有一些提神醒腦的作用。不過今天他因為在燒烤架旁邊操勞了好一會的原因,身上的藥香味中混入了一點淺淺的肉香,竟是也沒那麽違和。

沈意伶閑適地咬了口手上的烤肉,側頭一看才發現他光潔的額頭上還帶著一層薄薄的細汗。

想必是因為燒烤架旁邊溫度高,再加上他跑來跑去運動量大導致的。

這種季節本來就是感冒等病的高發季節,要是風一吹著涼了那才是得不償失。

沈意伶沒多想,趕緊放下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巾遞過去,“擦擦你的汗。”

說完她才註意到戎棲的兩只手上都有東西。

她也不扭捏,對著他就勾了勾手指:“你湊過來一點。”

戎棲看著她手上的紙,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什麽動作,一顆心好像安了小馬達似的越跳越快。

空氣中飄過淡淡的香味,好像是身後花的味道,又好像是沈意伶身上的淺香。戎棲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感官十分敏銳,不僅能感受到紙巾的柔軟,就連紙巾上的餘溫都好似能感受到。

他悄然紅了耳尖。

沈意伶很快就收回了手,戎棲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座位,正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放在她腿上的手機響了幾聲。

沈意伶看了眼來電顯示就將電話接起。

“李教授——”

話音未落,對面的李教授就說明了來意,語氣十分著急。

“意伶,這兩天你做了什麽,為什麽我聽到校領導說要要對你進行考察?”

沈意伶有些懵:“什麽考察?”

因為著急,李教授的聲音都拔高了:“就是你保送B大!校領導那邊說你的品行可能有問題需要繼續考察,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品行有問題,這還是長這麽大沈意伶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聞言,她眼中的笑意頓時就斂了起來。

而旁邊的戎棲,他神色一震,猛地攥緊手指,連竹簽上的細刺紮進了掌心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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